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結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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結束

霎時,墨色夾雜著威壓鋪天蓋地席卷而來,在光亮暗滅一刻,令人心頭壓抑的陰冷寒氣刺入肉骨每一寸,接踵而至的是靈魂深處生出的絕望與悲寂。

周遭是伸手不見五指漆黑,沈重的粗喘一聲聲撞擊著耳膜。

丫鬟撫著胸口,畏怯地喊著,“青…青姑娘…”而回應她的,只有一片靜默,仿佛剛才青九與幻做小翠的鬼祟只是蜃樓幻覺。

處於無邊幽暗中的人內心不安情緒瘋長,口中液腺分泌增加。

吞了口口水,丫鬟憑著記憶胡亂地朝前摸著地,終於拽住了一片衣角後,雀躍,“青姑娘!”

音落須臾,“啪嚓—”伴隨著火折聲音,在她頭頂上方青色的火光閃著微亮。

丫鬟欣喜若狂,擡頭看去。

只看到那張在青光籠罩著的焦黑模糊臉龐上,一雙眼眥裂成倆突起肉瘤,那肉瘤在微光下隱約可見有粉色腐蛆從中隱沒。

穿著小翠衣服的人晃了晃手中鮮血淋漓,黑發被高高揪起的腦袋,聲音漠然。

“你要找的,是她嗎?”

“翁—”

聞言,丫鬟像是被石頭砸中了頭,腦袋驟然一片空白。她仰面坐地,撐地向後挪移了好幾步,瞪大了眼睛顫抖著指尖指著那鬼祟,“你…你…”

被拽著烏黑頭發的朝著地面滴血的腦袋在她驚愕聲中緩緩轉了個面,還未看清,丫鬟便頓時崩潰捂眼大叫。

“不要!”

寂靜片刻。

“……”“倒是忘了還有你。”

身後人話語間透著無奈,旋即疑惑道,“怎得又被拉入了幻境。”

眉間冰涼的觸感貫通全身,掙脫了夢魘的丫鬟虛脫跌地,但仍汗如雨下,低著頭顫栗不止,待聽到了青九聲音,這才敢睜開眼睛。

圓月當空,寒風陣陣。

懸著紅燈籠,發著暖光的芳華院依舊完好無損的在自己面前,只不過院子裏沒了燈亮,門前沒有了詭異的小翠,也沒了些雜七雜八讓人膽子都能破上個好幾回的糟心物件,比如…

這是…已經出了鬼界了嗎?可為何早就被燒毀的芳華院子還在這裏…

“啪。”

肩膀被人拍了下,神游天邊的丫鬟猛得打了一個哆嗦,回了神,方記起剛剛自己聽到了青九聲音。

但經過先前一系列轉折加變故,再行動的她儼然是更加有了防備。先將眼瞇成縫瞧了下地面,看到映著的確實是兩個人的影子,這才舒了口氣,心中慶幸著自己的劫後餘生。

“青姑娘…”

現下一提到這個名字,腦海中都條件反射不免想起了…

等一下,她為何想到青姑娘會這麽害怕…

“啊…”

太陽穴忽得又再次脹痛了起來,疼痛讓她捂住腦袋,待痛感稍退再想卻怎麽也想不起來究竟發什麽會讓自己這般驚懼。

就在她疼的嚶嚀出聲時,一雙溫熱的掌心撫上了她的左右兩邊的額角輕輕揉動,像從原先幻境中聽到的聲音一樣,擁有著清冷聲音的主人說道。

“有些事情,就是一場醒後立即幻滅的夢。既然已經從夢中解脫,又何必去追究,自己一夢初醒時,

臉上的淚與笑應該為誰傷感,為誰開懷。”

人聲一頓,手下移改成牽著丫鬟的手,繼續道,

“你看,這一場不就是你替他人做了的噩夢嗎?”

語罷,丫鬟面前黑暗虛空中突然擰出一口漩渦,還沒等她明白過來這句話的意思,這整個晚上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時,人就驟然活生生被那漩渦瞬間吸了進去。

“叮鈴—叮鈴—”

等漩渦憑空消失,昏暗地芳華院門前,一黑袍兜帽,持著佩著六角銅環的法杖的男子從白霧裏緩步走出來。

法杖擊地,生出朵朵往生蓮。

他一路長嘆,入了焦黑大門的剎那,不知與誰說了句。

“莊周夢蝶,蝶夢莊周;亦真亦假,真假難分。不惜耗費靈力,也要將這趟渾水攪個明白,你又何嘗不是夢中癡人。”

芳華院大門法杖鈴與長嘆聲中,從檐角開始幻化成了煙,片片成燼飄散在了這萬寂虛空裏。

誰也不知道,正幻為輕煙的這裏曾經,現在發了什麽事;但唯一肯定的便是,未來及以後,枉死城中與楊家葬身火海芳華院有關的人或入了輪回,或已消失在了天地。

至此,這段故事便做了個尾聲,耳邊打更人聲音越來越遠,“天幹物燥,小心火燭。子時。”

不知風從哪邊而來,只覺得有人在朦朧中說著不甘惡毒詛咒。

“那麽,你們就陪我一起,永入黃泉罷。”

這邊楊家一家都為了寶貝疙瘩的事情焦心不已,自青九同楊旭到書房議事後,楊旭便命令除了楊老太太的人之外全都得住在楊婉的“靜婉院”裏誦念祈福,而他自己則也是晚飯都沒吃就一直陪著床上的小人。

此時已是深夜,陪病的人都睡的差不多。房間內的人雜,呼吸聲此起彼伏。

“水…”奶聲奶氣的聲音微微劃破了寂靜與鼾聲,層層幃幔後面的丫頭在病了一天後,說出了今天的第一個字。

睡在外間新鋪軟床上的老太太睡的輕,半夢半醒間像是聽到了誰的呢喃,不由得轉醒。

“水…”

這下真真切切體會到了確實是自己昏迷了一天的小孫女醒了,立刻著急忙慌的將侍奉自己多年的婆婆喚醒,“雀姑雀姑,快,婉兒醒了…”

雀姑在楊家侍奉了多年,早就養成了晚上主子隨叫,自己隨醒隨到隨做的本領。

她今晚也沒回老太太房子裏住,索性就在外間搭的凳子小床上將就了一宿。

一聽老太太喚自己。這忙匆匆應著“老夫人,我來了。”邊把周圍的小丫頭小廝都吼了起來,“小小姐醒了,快去叫老爺和大夫人。”

房間內的油燈,竹罩都點了火,在深夜中散著鵝黃色溫暖。

老太太坐到床邊,從姑婆手裏接過溫水,古稀老人拖著懷中小人,哄著“囡囡乖,張張嘴。”就著碗邊一口一口餵著。

床上四角福鈴叮當作響。

楊婉喝完微微嗆了喉嚨,她咳嗽兩聲小臉通紅,嘴裏碎碎念著什麽。

老夫人餵完了水再測額頸溫度,發現已經不再燙手,而是人正常體溫的溫涼,“燒退了。”

來的一家老老少少入門,聽見了老太太的話,終於都寬了心。

“老天爺保佑,老天爺保佑了啊。”

楊旭率先大踏步的進來,繞過滿房子的人到了床幃邊,看到被老夫人還住安穩下來的楊婉,見床上與楊婉背上沒了……

心頭除歡騰外還有對一人的佩服與感動。

青姑娘果然沒有欺他。

今日下午,青九同他說,只需得晚上將還在家中的老老小小看嚴實,不讓人有空時間出了靜婉院,再在無人情況下,將這一紙黃符放到楊婉背上,等黃符不見,即是鬼滅邪驅時分。

“青姑娘…青姑娘…”

楊婉還在碎碎念著誰的名字。

“青姑娘…”

那青九下午進府時,楊婉早都陷入了昏迷,怎麽會知道青姑娘…

不曉得自己到底聽的是不是真的,老太太喚著兒子,“慕之,你快來聽下婉兒再說些什麽…”

楊旭應了個哎,彎腰去聽楊婉到底在嘟囔著什麽。可等他彎腰,除了楊婉井然有序的呼吸聲,其他什麽也沒聽到…

“母親,婉兒什麽也沒說啊。”

楊老夫人遲疑地看著懷中小孫女半晌,瞇著眼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麽,輕聲,“罷了,罷了,讓她今晚安安靜靜地睡會吧。”

此刻在早就被楊家改成後花園的芳華院裏,一個粗布衣服的丫鬟在冰涼的地板上被凍醒。

人眼睛還沒有睜,窩在地上的她就打了好幾個激靈,睡的迷迷糊糊,撐著地從滿是雜草的叢子裏爬了起來。

丫鬟揉著腦袋,感覺自己全身上下都酸痛不已。

她晃了晃“咯吱咯吱”的肩膀,“這是哪兒啊?”

“餵。”

突然,耳邊傳來溫熱的氣息,吹的丫鬟耳後起了大片雞皮疙瘩。

她乍然回頭,卻發現身後除了黑暗與隱匿在黑暗中高高低低的樹木外,空無一人。

腦袋裏警鈴大作,猶如一頭水從她腦袋上淋過,丫鬟看著周圍密密青松。這才發現自己在府中的後花園裏。

“誰!誰在那裏!”空蕩蕩的園子沒人回應。

“咯咯咯…”女子的笑聲卻憑空響起。

“鬼!鬼啊!”

丫鬟嚇得屁滾尿流,爬起來就跌跌撞撞朝著出園的方向狂奔了過去,“有鬼祟!有鬼啊!”

待那丫鬟一溜煙跑了個沒影,青九這才從樟樹上跳到了地面,捂著肚子“咯咯咯…”笑個不停。

當真是個沒心肝的小丫頭,自己救了她這麽大一命,連句謝謝都不說,竟然跑的比兔子還快。

夜風吹動著空中枝椏“沙沙—”,一顆顆黑色焦灰的晶瑩剔透的雪花洋洋灑灑漫天飛舞,一入地便沒了蹤影。

青九擡頭,閉著眼伸手感觸著黑色菱角分明的花朵。比起冥界門口,受到的那身世淒慘女子怒念覆蓋的絕望,現在看著著黑色雪花,她心中才是充滿了對這世間萬物的悲涼。

“誰知心中萬般苦難,誰人不知,自知。無人體恤身前無數哀苦,誰人能懂,自懂。可惜,天定命數,我自改不了。”

原來那個老頭真的是叫自己來這個世界損靈氣,好早早去陪著他天天到黃泉河岸跳廣場舞…

這裏接的活,比起自己熟悉的世界,遠遠要棘手的多,覆雜的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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